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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华，中国银行洛杉矶分行业务发展部。摘要
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暴发对供应链弹性、抗风险韧性提出了新的要求，迫切需要物流、信息流、资金流的畅通流转以及产业链协同进程的加快。寄售作为库存精益管理的核心要素，是弹性供应链整合优化的重要手段。现代管理理念的运用、科技信息技术的发展，使得寄售模式更加契合后疫情时代供应链升级的需求。寄售模式的发展需要供应链金融的支持与创新，从而降低资金成本，提升价值链的稳定性和整体效能。本文结合寄售模式下客户的需求，提出了结构化产品设计和构建贸易融资科技化平台两方面的解决方案，以满足寄售模式下供应链融资的特殊需求，服务实体经济，支持产业链优化升级。关键词：寄售；供应链融资；金融创新中图分类号：F文献标识码：A新冠肺炎疫情大规模暴发对全球企业的供应链构成了严峻考验。标准普尔的报告指出，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经济的影响是独特的，它不仅像过去的危机一样影响了需求，还严重限制了跨境供应链；全球供应链的中断将是影响某些行业信誉的另一关键因素。经过新冠肺炎疫情的洗礼，社会主体对供应链稳定性和抗风险韧性的要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互操作性（Interoperability）系统整合和数字化管理进程加快。寄售（Consignment）作为库存精益管理的核心要素，融合供应链平台化和数字化，是弹性供应链整合管理的重要手段。近期，咨询公司EastWestAssociates（EWA）对多家在华拥有制造和采购业务的西方公司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46%的企业选择了以寄售等改善库存和物流方式，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给供应链带来的挑战。伴随着科技的发展，现代化寄售模式在促进信息流协同、优化物流管理的同时，对资金流转的要求也进一步提升。传统贸易融资产品，例如，存货融资曾被讨论用于单一主体的寄售模式，但适应现代寄售模式供应链的金融服务较为欠缺。本文以寄售模式供应链融资场景为切入点，探讨后疫情时代供应链金融的创新路径，及如何与实体产业需求结合，提升供应链整体效率，促进价值链的畅通循环。一
寄售模式的发展现状及趋势
（一）寄售模式的概念及主要环节寄售模式是一种常见的供应链协作方式，从企业内部角度讲是寄售库存（ConsignmentInventory）。供应商将货物存放在指定的仓库中，买方按需提货，货物在被领用后才进行所有权转移，确认销售收入。随着寄售库存的进一步发展，寄售逐渐成为一种贸易形式，即委托贸易、代销模式。寄售方（通常是境外出口商、委托人）将货物委托给代销人（受托人），由代销人按照寄售代销协议规定的条件在当地市场进行销售；在销售完成后，扣除代销佣金及其他费用，把剩余货款支付给寄售人。无论是寄售库存还是寄售贸易，都是供应方、买方对货物的特殊安排，借助于第三方（仓库、代销机构等）使货物所有权转移，付款时间依据买方的使用而确定。大体上看，寄售模式有五个主要环节。一是模式规划，买方确定适用寄售模式的商品和相应的供应商。二是预测订单，买方向供应商提供阶段性的需求预测数据，发出订单，该订单无须确定金额并可定期调整。三是寄售入库，供应商将货物运送至买方指定的寄售仓库。四是实际领用，买方根据需要提取寄售仓库中的物品，实现所有权转移。五是确认结算，买方定期导出领用清单发给供应商确认，再根据供应商提供的发票和账期确定付款日期（见图1）。（二）寄售模式发展现状当前，寄售模式在很多行业，特别是对供应链的稳定性要求较高的行业，例如，医疗物资、数据中心、日用必需品零售等，有着广泛的应用。一些大型企业如IBM、戴尔、飞利浦、雀巢、海尔等均采用了寄售模式。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业绩逆势上涨的亚马逊，是该模式的典型代表。亚马逊在年第二季度的销售额同比增长40%，达亿美元。亚马逊成立早期，在JeffWilke、MarcA.Onetto等人的主导下进行了精益管理改革，用MechanicalSensei系统自动化运行供应链，高度数据化模拟物流，追踪商品订单，其零库存管理模式被华尔街分析师称为“近乎神奇的商业模式”。在寄售贸易电商平台的典型——亚马逊履行（FufillmentbyAmazon，FBA）模式中，第三方卖家（供应商）将产品发送到亚马逊的履行中心存储，此后在亚马逊平台上出售，由亚马逊负责将产品运输和交付给终端客户。每隔两周，亚马逊会汇总该第三方所有销售额，扣除费用后将收益存入其银行账户。截至目前，FBA的销售额已占亚马逊销售总额的近53％，成为亚马逊增长最快、最主要的销售方式。寄售模式的广泛应用和重要性还体现在法律和科技的配套支持上。国际统一商法典（UCC）对寄售模式进行了定义，并就主要形式、抵押权确认及企业破产情形下的确权等多个维度做出了规定。同时，随着越来越多的企业应用该模式，寄售软件行业已形成规模化细分市场。根据软件咨询网站SoftwareAdvice的统计，截至年8月，仅北美地区的寄售软件应用就有84种。（三）寄售模式的优点寄售模式迅速发展且被广泛应用的原因在于，寄售模式可以改善库存管理，促成各方共赢，加强供应链的协同和韧性。第一，供应商和买方均可以从寄售模式中获益，各取所需。对买方而言，寄售模式的优点最为直观，即买方无需提前储备库存，现用现取，还可以加快存货周转，入库即出库，无库存积压和资金占用。以FBA模式为例，亚马逊可以在转移高库存成本的同时增加产品供应，优化财务比率，以便在技术和服务上进行更多的投资。对供应商而言，尽管存货的所有权移交滞后，其需承担物品灭失的损害，且获取资金补偿的周期延长，但可以获得较为长期、稳定的合作协议，提升库存预测能力。例如，利用FBA的供应商，可以分享亚马逊精准的库存预测信息，并享受其庞大的优质客户群、优秀的物流和售后服务，从而扩大销售渠道。第二，寄售模式可以有效提升供应链的系统效能和韧性。寄售的做法源自精益管理的理念，旨在消除供应链的系统性浪费。传统库存模式下，上下游企业没有形成信息共享，生产计划相对独立，从而造成库存过剩或不足。精益管理主张必须超出单个企业的范畴查看生产特定产品所必需的全部产业活动。寄售模式下，买方为了维持长期稳定合作，获取在商务价格谈判上的优势，往往会加强与供应商的信息共享与合作，有时还会参与到帮助供应商缓解货款回流的融资过程。各方通过协议，最大限度地减少预测不确定性带来的物流、信息流、资金流的浪费，降低了“牛鞭效应”。在合作共享过程中，供应商和买方形成了较为长期稳定的战略合作。本质上看，寄售模式下供应链中的交易节点从“各自为战”变成了一种竞合关系，提升了企业内部、企业之间的预测和协同能力，促使供应端提升响应速度，保证货源稳定，同时，减少库存积压，从而可以增强供应链的整体效能和韧性。这一特点伴随着寄售模式发展的新趋势，体现得尤为明显。（四）寄售模式的发展趋势随着企业管理的数字化，寄售模式也逐渐融入了信息科技元素。近年来，基础信息技术的系统化管理思想不断深入，ERP（EnterpriseResourcePlanning，企业资源计划）成为企业自身管理和贸易往来中必不可少的平台。年在MintJutras对多家北美制造商和经销商的调查中，67%的受访者认为，ERP的实施非常成功。ERP系统不断嵌入整合新的应用与先进技术，例如，云端寄售库存软件LibertyConsignment、NetSuite，与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结合的iERP系统、物联网（IoT）支持的ERP，可以实时追踪物品提用状态。企业管理的数字化使得信息流共享的可实施性增强，从而让寄售模式有更多的适用场景，发挥供应链上各节点的协同作用。寄售模式的科技化契合了后疫情时代优化供应链的需求。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促进了全球产业链的整合升级，对全球连接的供应链系统的需求比以往更加明确。世界经济论坛供应链和运输负责人MargiVanGogh指出，“可见性、可追溯性和互操作性（Interoperability）对现在和后疫情时代构建互联、敏捷和更具弹性的供应系统至关重要”。科技化的寄售模式强化了其信息共享、系统整合的基因，信息流和物流更具有可见性、可追溯性，从而增强了协同的可能，也将拥有更大的应用空间。二
寄售模式的发展需要供应链金融的支持与创新
（一）寄售模式需要供应链金融的支持寄售模式的结构设计天然需要供应链融资的介入。该模式下，供应商让渡了资金周转时间，待最终买方提货确认购买后才收到货款，回款周期要长于一般销售模式。买方付款周期较长，增加了供应商的货物占用的资金成本。因此，对供应商来说，通过供应链融资减轻资金周转压力，及时释放相关资金从而降低交易成本，成为其重要的融资需求。最终买方同样有意愿和动力去支持供应链融资服务。一是如果存在银行的信贷敞口，买方的付款周期也会因银行的信贷敞口而相应延长。二是买方为了与供应商之间的长期战略合作，争取较好的商业条款，以及促进供应链的可持续发展，愿意利用自身资信帮助供应商改善资金周转。三是境外买方在与本土银行商定融资结构和条款时，还可就当地市场和政策得到银行的专业建议，例如，外汇政策和推荐专业寄售第三方等。（二）寄售模式的特殊性和科技化给传统贸易融资带来的挑战第一，寄售模式要求银行更加深入地了解客户、行业和市场，能够提供品牌化的供应链融资综合服务。供应链场景千差万别，寄售模式下，银行客户经理既要熟悉产品，也要熟悉寄售模式，充分理解其底层逻辑，了解本地寄售市场相关行业的代表性企业。例如，在云服务行业，哪些当地物流企业具有电子配件寄售管理的经验和专长，可引入为第三方；寄售过程中银行需要承担怎样的权利义务以及如何控制风险等。如果囿于贸易融资而不介入基础交易风险、不深入产业链的思维定式，不熟悉寄售模式下供应链的业务运作，则寄售项下的贸易融资业务将难以开展。换言之，客户需要的不仅是资金，更需要品牌化的综合服务。第二，设计适合寄售模式需求的融资产品的难度较大。寄售模式的多主体性和灵活性决定了其融资需求也具有多元化和复杂性。寄售所涉及的资产处于流动状态，经常需要引入第三方物流（在我国多为寄售维修保税仓库）和保险机构。因此，融资模式会涉及多方的权利义务关系，以及不同场景下的融资服务需求。传统贸易融资产品多服务于单一主体，且基础交易关系简单，商品价值在融资需求提出时已经确定，因此，较难契合寄售模式下相对灵活的客户需求。存货融资曾被讨论用于单一供应商的寄售模式，但供应链中往往存在多个（层）资质、需求不一的供应商，单一的传统贸易融资产品则很难满足。第三，寄售模式的发展伴随着企业库存和供应链管理的数字化，催生了当下基于消费的自动化融资需求。数字化供应链下的寄售模式对资金的释放和周转效率有更高的要求，当信息流可以迅速整合流转时，企业希望同时加快资金释放，降低交易成本。近年来，银行业虽然在不断加强网络供应链金融系统建设，部分实现了网络化处理与线上操作，但交易频率仍难以支持深层供应链的实时融资需求。三
寄售模式下供应链金融的创新路径
寄售模式下的金融创新必须结合寄售关系下供应链融资的特殊需求展开。以下从银行现有的产品结构和服务框架出发，提出结构化产品设计和构建贸易融资科技化平台两方面的解决方案。（一）产品设计结构化寄售模式融资需求具有多元化、个性化的特征，因此，需要结合客户、行业和地域的特点进行结构化的产品设计。现以亚马逊AWS云服务产业链为例，探讨商业银行如何进行寄售模式下的贸易融资产品创新。亚马逊AWS云服务产业链中，上游部件供应商向集成商提供电子零部件，集成商组装后将服务器出售给亚马逊IaaS数据中心。根据上游部件供应商的规模和亚马逊资信介入意愿程度的不同，可分别采用商品资产池融资和应付账款融资两种结构化方式进行。第一种是商品资产池融资（BorrowingBasedFinance）。银行基于客户抵押给银行的流动资产池（包括存货和应收账款等）的价值，为其提供循环性短期贸易融资支持。相对于货押融资、仓单融资等单一融资产品而言，商品资产池融资提供了一篮子的结构化融资策略，企业可以根据不同资产的特征、经营和回款周期来灵活安排资金的使用。由于商品资产池融资的可循环性，且银行看重的是企业的未来现金流，因此，只要寄售模式下的部件供应商能确保在押产品足值、采购真实有效，银行就可为其提供持续的信贷支持敞口，而对部件供应商自身的资质和规模没有太高要求。第三方机构保税仓的作用，主要是协助库存管理和盯市，保证押品价值。最终，买方可为供应商提供保证担保进一步增信，但非硬性要求（见图2）。在资产池融资项下，由于放款的金额及比例主要依据押品价值确定，因此，银行应特别